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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刊于：LCP平价专卖
孔乙己--注塑厂版（映射塑胶行业现状）
注塑厂的仓库的格局，是和别处不同的：都是入口一个长条形的小方桌，、里面排满了高高的货架，可以随时收货。送货的供应商，上午下午上了班，每每送四吨塑料，收一张回单，——这是五年前的事，现在每次要少到二吨，——开货车过来，高兴的收款回去；倘肯多送一吨，便可以抵一趟来回车费，或者二百元，做额外利润，如果出到十几吨，那就能收一笔巨款，但这些业务，多是小业务，大抵没有这样大气。只有做代理的，才整柜交货到工厂的仓库里，要现金要转帐，慢慢地交货。
我从十二岁起，便在注塑厂的的原料仓库里当进料检验IPQC，经理说，样子太傻，怕侍候不了代理商，就在仓库做点事罢。仓库的小供应商，虽然容易说话，但品质不良批次混乱真假难分的也很不少。往往要亲眼看着塑料从货车里搬下，看过袋子封口有拆过没有，又亲自将塑料放在磅秤称，然后放心：在这严重兼督下，做假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，经理又说我干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，辞退不得，便改为采购跟单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
我从此便整天的等在仓库里，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，有些无聊。经理是一副凶脸孔，送货工人也没有好声气，教人活泼不得；只有孔乙己到店，才可以笑几声，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孔乙己是租车送货而开车同行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；青白脸色，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；一部脏兮兮的脏乱的小车。开的虽然是轿车，可是又脏又破，似乎十多年没有修，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，总是英语普通话家乡话，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，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“上大人孔乙己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，叫作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厂，所有上班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
他不回答，对仓库里说。
便摔开车门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，
孔乙己便涨红了脸，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，争辩道，
接连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弯曲强度”，什么“韧性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：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，孔乙己原来也做注塑，但终于没有提升，又不会做人；于是愈过愈穷，弄到将要辞退了。幸而精通注塑工艺，便替贸易商跑跑业务，换一碗饭吃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，便是好吃懒做。做不到几天，便连人和原料货款资料，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，叫他做业务的贸易商也没有了。孔乙己没有法，便自己倒卖塑料，免不了偶然做些假料换包的事。但他在我们厂里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，就是从不做假；虽然间或有破包少料，暂时记在表单上，但不出一周，定然补清，从表单上删除了孔乙己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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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乙己卸完一吨货，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，旁人便又问道，
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，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，
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，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，嘴里说些话；这回可是全是料温模温背压射程之类，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，众人也都哄笑起来：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在这些时候，我可以附和着笑，经理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经理见了孔乙己，也每每这样问他，引人发笑。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，便只好向员工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，
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，
我想，穷塑胶原料销售业务员，也配考我么？便回过脸去，不再理会。孔乙己等了许久，很恳切的说道，
我暗想我和经理的等级还很远呢，而且我们经理也从不将拜耳的PC2805写入品质检验文件；又好笑，又不耐烦，懒懒的答他道，
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，将两包他送来的料摆在一起，点头说，
我愈不耐烦了，努着嘴走远。孔乙己刚用手指着包装袋，想在包装袋上指给我看，见我毫不热心，便又叹一口气，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有几回，车间同事听得笑声，也赶热闹，围住了孔乙己。他便给他们发饮料，一人一份。同事喝完，仍然不散，眼睛都望着他车的后备箱。孔乙己着了慌，拿出遥控把车门锁上，抱着遥控说道，
打开后备箱又看一看，自己摇头说，
于是这一群同事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
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，可是没有他，别人也便这么过。有一天，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，经理正在慢慢的对帐，打开表单，忽然说，
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销售的业务说道，
经理也不再问，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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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融危机之后，生意是一天差比一天，看看将近放假；我整天的玩玩电脑，也看看手机。一天的下半天，没有一家送货，我正聊着微信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，
这声音虽然极低，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，那孔乙己便在仓库门口站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，已经不成样子；开一破面包车，车胎压的扁扁的，前后保险杠都用铁丝捆上去的，后面的车灯贴了透明胶；见了我，又说道，
经理也伸出头去，一面说，
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，
经理仍然同平常一样，笑着对他说，
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，单说了一句
孔乙己低声说道，
他的眼色，很像恳求经理，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，便和经理都笑了。他从破车里摸出一张送货单，放在我手里，见他满手很脏还是汗，原来他便没有请搬运自已装卸的。我验了货，安排他找块卡板，拉进仓库里，不一会，他卸完货，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，开着那破面包车慢慢走去了。
自此以后，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。到了年关，经理打出报表说，
到第二年的端午，又说
到中秋可是没有说，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孔乙己的确逃跑转行做其他行业了。
来源：微信公众号LCP平价专卖，作者：陈曦，授权转发；2015-03-15；转载仅为分享更多信息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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